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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吟歌嗓音過於優美,聲聲宛轉悅耳,隨說帶點隨意,卻又因聲音的清脆乾淨而多點不入塵世之感,細柔的曲調似是觸碰心底那根弦,讓他在發覺尚書夫人不在之時便未多加思索地遣去其餘僕從,獨自朝幽丹宮內部而入。

 

卻未料及,腳步方踏入幽丹宮後院,便見著一名女孩正款款起舞,悠然從容。

女孩肌膚如雪,眉目若黛,一雙月眸內含著溫柔笑意,正沉醉於自己的天地中款擺身段,腰邊銀玲作響,背後漫天飛絮點綴畫面,如同一幅僅能於腦中勾勒,不帶一絲塵世污染的純淨胥夢。

 

索性不作聲將身影藏於一旁石柱後,一曲望下來,他卻深深訝異女孩年紀輕輕便已算精湛的舞藝及歌喉。

 

「姑娘好興致,正好選在杜鵑花盛綻的此日起舞。」未等對方回神,皓月少年便先啟脣,溫醇淡然的嗓音直對著女孩道。

 

這時女孩的思緒才被少年拉回,因來不及收回自己大膽打量的目光而有些羞赧。

望向對方異於一般人那股與生而來的尊貴氣息,她小巧的臉蛋頓時寫滿慌張,趕緊行禮道,「小的知錯,還請大人開恩。」緊低著臻首,瞳眸染上著急。

 

一語解開他的疑惑,這可不是什麼養於深閨的黃鶯呢……而是一位小宮女。

 

少年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被他完好的隱藏於平靜的容顏下,他略帶趣味地看向女孩,頓時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不……姑娘誤會了,本王是臨疆未族第二皇子,我國來璽朝覲見數日,而本王遊覽宮中時不小心誤闖此處,請姑娘不必多禮。」

 

「二皇子大人……小的桓禧。」她笑答,殊不知自己對於少年所用的態度及不妥,年紀尚輕的她想說既然對方說不必多禮,那便是真的不用了吧。

 

看見那抹單純,他笑意更深,「桓禧……很美的名字,可是尚書夫人替妳取的?」

 

小小臻首使勁地點了點,隨即燦笑若花,「夫人當年撿回我後,便給了我新的名字和一切以往都無法想像的東西……夫人還說,外頭是非太多,都不讓我出幽丹宮玩,而是成天讓我向來看夫人的姊姊們學些舞。」

 

「妳不喜歡?」少年饒富趣味地打量起桓禧,淡淡的聲音問起。

看這女孩的清靈及才藝,那慈悲心腸的尚書夫人該是將她當作親生女兒在疼了,僅是仍舊教她些宮中禮節,免得他人閒言閒語。

 

澈靈大眼轉了下,將視線拋向少年後方紛飛的花絮美姿如畫,隨後她笑道,「不會,這樣很好。」

 

「哦?」隨著桓禧的視線,少年再次望向自己來時便無法不去注意的一長排杜鵑花樹。

現下正值時節,朵朵盛綻,確實有眩目迷人之感。

 

「夫人說,那些花全是我的,只要我細心照顧它們,終有一日它們會更茁壯更奪目,所以我想,只要現下好好學習,終有一日我也能變得如夫人一樣溫婉而滿腹才情。」

 

他不禁失笑,對於桓禧的清純與潔淨感到難得。

原先這個年紀,他也是能如她一般無憂無慮……僅是父王臨終前將整個國家託付於他,若不坐上那張龍椅,難道令他眼睜睜看著父王一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

 

父王自幼便告訴他,他盼他成為比自己更出色的一代帝王,而讓他百般技藝皆得習得,當他人於泥濘爛泥間追逐之時,他是咬緊著牙在武堂中比劃劍刃;甫他人深深入眠之際,他是埋首於群書之中,汲取智識。

有多久,沒真正像個自己這年紀該是的少年了……

 

「放心……妳必定能的。」皓月少年轉過頭來,凝視對方稚氣未脫的面容,輕道,「杜濤,我的名。」

 

「往後,對我不必礙於本王的身分,我們是友,可好?」曜黑眸中藏了無以描述的情緒,淡淡的嗓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桓禧頓時眼睛一亮,自來到宮中起,這可是她初次遇見說要和自己當朋友的人,小小的臉上寫盡喜悅,她輕輕笑開,「好。」

 

那日,是他與她的初次相遇。

他隱瞞了他為帝王的身分,對這算是個半宮女的女孩起了莫大興趣。

 

殊不知,他的一念之想,卻為往後的一切鋪下道路。

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從未思及,方有一日,他會真切體會到此話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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