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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6

 

 

秋風蕭瑟,紅楓舞亂華。

再度遮掩諾桑的眼眸,他輕輕笑道要他多睡一會,承諾晚點自己會再來叫他後,赫蘭起身換上一套輕鬆的打扮,臨走前深情而笑意直達眼底的凝視諾桑,那抹慵懶引人陣陣失神。

直到踏出自己雅致的房門,瞬間他天藍色美麗的眼眸黯淡無光,神色則是剛做出什麼偌大決定般肅穆嚴謹,雙足在地面上躊躇許久,隨後穩定地在潔白的長廊上踩踏出聲響。

別去羅勒及芮卡不說,他有些話要和剩下那個男人說清楚。縱然這舉動幼稚至極,卻在他早已被蛀蝕的斑駁脆弱的心底滋生茁壯,抽芽盤纏。

 

眼神沉靜地不帶一點塵埃,艾萊點起菸草定定地望向眼前散發出傲氣的男人。意外剛才他忽然閃進自己房間的行徑,略帶疑惑的思緒隱藏在心中暗忖,任憑菸草的清香瀰漫在四周。

「哦?稀客呢……赫蘭‧斯德,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抖動菸草讓已燒完的灰燼掉落。

是否對赫蘭抱有敵意,卻又是為了什麼?

若有人如此問著,艾萊只會輕搖首吁出口煙霧輕喃,他從來沒想過要與自己朋友為敵啊。無論是熟悉的羅勒、抑或淡近淡遠的芮卡。

──又或始終給他種危險感覺卻讓諾桑十分喜愛這種味道的赫蘭‧斯德。

沒有誰想要鬧內訌的,或許無法很篤定的侃侃而談著自己心胸有多麼寬大,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點點彼此之間的間隙產生者是他自己,所以……將心思與怨懟加諸於他人身上未免太過不成熟。

只是可能他們的友情自一開始就不夠堅固,禁不起狂風摧殘,連雨水都能輕易進駐、銹蝕,然後看似牢固的表面下,脆弱不堪的聯結在一年前,因血淋淋的傷口而再度撐大。

「嗯,是有些事情。」兩人其實根本是毫無交集可言的平行線,就算曾經是朋友,也只是在下意識地朝光源靠攏。

當都渴望依存那溫暖的熠熠光輝時,現在的取捨就註定會出現於眼前。

艾萊怎樣都無法忘記,當年是誰害諾桑傷痕累累,從此笑容中都多了分苦澀。

「和我親愛的諾桑有關呢。」赫蘭嘴角勾起迷人的笑靨,恍若談至所愛之人時,腦中不自覺勾勒出對方的輪廓,那抹弧度便連同話中的佔有慾確確實實地打入艾萊的耳膜。

哦?這就是所謂的下馬威?

「……他從沒這樣表示過吧。」一點也不想談論這話題的神色浮現面容。艾萊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並不在乎那人的握有權在誰手中,因為沒有人可以替諾桑決定他自己的來去。

諾桑不是物品,從來都不是。

「什麼事情與我有關,還需要你特定來我這?……警告?未免太可笑。」

他所求不多,只要,能保護著就好──美麗的銀髮閃上燈光的亮熱,他暗忖。

「我沒有那個意思……」赫蘭蔚藍而深邃的眸欣賞地望著艾萊,他一直知道艾萊是個很理性的人,只是在真切地體會過這樣的存在後,卻反而更擔心了啊。

擔心諾桑的目光會駐留在這俊美男人身上,而不再暖喣的笑盈盈望著自己。

──總有一天,那抹淡柔不再專屬於自己。

那樣的話,他會妒嫉得想殺人哪。所以即便原先對這男人沒有敵意,他也勢必得除去他的威脅感啊。

這份張狂的佔有慾,或許哪天真的會害慘自己吧……

不過如果是為了諾桑,毀滅似乎也不是那麼糟的事情。

赫蘭嘴角噙著柔軟的笑弧,語氣卻是冷冰無比,「不是警告,因為從來,他都是我的。」

青梅竹馬從不是什麼關係的代名詞,即便自幼艾萊便和諾桑熟識了又如何?諾桑心中是誰,有多麼淺而易見呀。

「知道那天為什麼我要折斷那朵嬌美的繡球花嗎?」

「什麼?」看艾萊尚未意會過來他所說的話語,赫蘭輕笑著補上了另一句稍稍震驚他的話。

『但我想你在外面,應該看了不少美景吧。』

手指淺淺地轉著午夜藍色的美麗髮絲,赫蘭緩緩說出他剛回來的那天與諾桑在花海前的對白。

也是那時他餘光輕瞥到在牆邊一隅的艾萊,修長的身影倚在牆上闔起雙眼休憩,察覺對方沒有穿著正式的西裝而是一套灑脫不已的裝扮,看他當時只是很單純的出來吹點風罷了。

只是誰知恰巧撞見了他們的談話呢。

 

──但這就足夠讓赫蘭以這件事情做為媒介,向艾萊坦蕩相見。

──直接宣戰。

 

斜睨赫蘭,艾萊深邃的瞳眸沒有一絲波動,「我是聽見了……但你的那番幼稚的舉動還能有什麼意義嗎?」捻息菸草,艾萊走到窗旁,輕輕一甩,俐落的弧度便帶領著殘餘投入桌几上的凹槽。

輕笑著,他的目光隨著對方身影而動,「只是要讓諾桑清楚知道,帶刺的花萼如同你們、嬌弱的花如同他,而已呢。」

言下之意,赫蘭此番回來,只想要諾桑一人,而不是因為日益緊張的三區對立,而想回來成為幫忙的助力。對於伊區的存亡,這些曾經誓死為友的人們,金錢權勢什麼的東西他根本不在乎,更別提在意這種無聊的玩笑。

對,他自私,他只想要他要的人,又如何?

而諾桑不可能沒察覺他的不滿,是吧。所以他,那晚才會放任自己對他如此放縱。

諾桑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得令人憐惜的人哪。明明可以拒絕他,卻又覺得他要的不過就是如此,如此卑微的希望,給了又何妨?

該死的。艾萊心底低咒一聲,直盯赫蘭,「……你應該沒忘記繡球花的意義吧?」

「當然,家族……還有希望。」像是嘲諷厭惡至極的事物般,赫蘭隨意地回答,「所以更該讓他清楚不是?」

僅僅家族兩字,卻同樣的象徵他們的勢力,他們在伊區所建立起的龐大支系。

而可以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出折了,便毀了的言論來保有他心愛的諾桑,取得完全的佔有權……赫蘭真有這膽子?

吃驚的神情捲上艾萊片刻間失去血色的臉龐,一年真有如此之久?原來那件事……真的這男人傷的比自己多?他愛諾桑愛的比自己深?

到底這男人心中有了多大的傷害……為什麼赫蘭已轉變得讓他從未熟悉過?

艾萊冷笑,像是終於了解到自己的無知,想起赫蘭那樣強大的佔有慾及霸道,早在當年他就知道諾桑與赫蘭的關係……當時就已狠狠傷過自己一次了,而現在自己到底還想奢求什麼?

「懦弱的逃避者,沒有資格來說這些話。」他聲線硬冷,低醇溫柔不復存在,深褐色的瞳孔收緊,目光如刺般朝赫蘭直直射去。

還是想要,兀自掙扎一番。

「我要說的只有這個,想必如你……該是懂我的意思了呢,艾萊。」擺擺手,讓一段沒有起始也結束得讓人措手不及的談話結束,赫蘭清冷地望著對方眸中不停閃過的複雜神情,他知道他懂了。

笑了笑,他朝著窗外望了一眼。

「秋季……諾桑最討厭的時節呢。」思考之後、行動之前,赫蘭說著他很篤定,從未懷疑過艾萊是否明白那段話語中委婉而強烈的真意。

他想表達的是──你終究,贏不了我,無論一年前,還是一年後。青梅竹馬頂多是你用來緬懷自己的東西罷了啊。

清脆的腳步聲在長廊中響起,步出艾萊的辦公室,赫蘭眼底的笑意猶如星辰閃爍般明亮。

似是忍不住輕喃,「啊,再來只剩那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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