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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不差地將昔年之事重現於此刻,衛恆隱於暗處的身軀饒是再淡靜理智亦禁不住泛起一層涼薄細汗,他當下即知女子身分為何,亦深知自己竟是鑄下大錯!

  眼下他不敢再想,連忙揮手朝其餘人等迅速比劃二三,自個兒便率先縱身一躍,電光火石之際,衛恆便已單膝著地,垂首佇於女子跟前,他實是危顫不安,卻大氣不敢一喘,靜候著女子啟口發落。

  「衛哥,當年將軍便是這般訓練你的?」葉臨美目輕瞇,盛滿冷光,見得這突然驟現之身影,面上亦無絲毫訝異,便是繼他之後十數人憑空而出、疾速列陣屈膝朝她仍猶是狀若無睹,「你可知我因何而氣?」

  「衛恆知錯,聽憑小姐處置。」俯首對地,衛恆一句話語不見起伏,無有爭辯。

  分明全身神經緊繃似弦,剛毅面龐卻不著半分喜怒之情。衛恆深知,便是心底有著再大動盪起伏,焦思苦慮、心急如焚皆不過如此,他唯需謹記向來所習所遵,不得將情緒外放半分。
  將軍之名在上,無論所遇之人為敵為友,所經之事為良為莠,除非臨危受命,否則便是自戕,也萬萬不可因言行之差、面色之變而辱了將軍栽培之恩,倚重之情。星火足以燎原,六月飛霜亦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何況今日之事,確實乃他之過錯。

  見他這般反應,葉臨抿脣半晌,爾後抬眸掃過一巡那十數人,見他們個個肅穆嚴謹的模樣,這才輕然歎息,「衛哥,你反應快方知曉我的身分是誰,他們甚麼都不清楚,豈不讓你一聲小姐給嚇壞了。」

  不待衛恆答話,葉臨昂首再道,並將話語音量恰到好處地提了半分,教眾人皆能聽個清楚仔細,「暗衛之要,便是重在無人知曉,無蹤可探,方能成事。今夜如來者並非是我,現下爾等二十名精兵或早早慘遭毒手,或遭人擄去以刺虛實,抑或以爾等之存在,脅我司徒一門……」

  歎了口氣,葉臨轉而道:「便是我先予問,爾等回話,已屬不該;相峙不出半個時辰,這般輕易便失了耐性,更是不可。」
  蛾眉一挑,她話語底處之意不言而喻,「今日之事我不會同司徒將軍所言半分,你們的存在月州史向來也是清楚的,既是同時受了兩老爺倚重賞睞,今後務必更加謹慎為事,可知曉了?」

  此話方落,葉臨便見衛恆連帶其餘二十人整齊一劃地挺身昂首,抱拳向她。眸光流瑩,她深知自個兒爹爹帶軍的行事作風,知曉後續無需她多加提點,衛恆定會更加盡心穩妥,同樣之事,今日過後絕不有二,亦不容有二。

  眼見事情完備更甚,葉臨似是心底稍寬,遂遣了那二十名精兵後獨獨餘下衛恆,乃因方才一段話,她雖見不著他神色虛實,倒是清楚那人抿了脣目光凝向自己已久。察覺至此,她並不介懷,心知他所想為何,乾脆此刻解他所惑,也無不可。

  閑懶一笑,葉臨便道:「衛哥可是有話想說?但說無妨。」

  聞言,衛恆忽地垂眸抱拳,道:「小姐不必這般稱呼屬下。衛恆愚鈍,負了將軍所托,還請小姐代父處置,衛恆無有半句怨言。」

  怔愣片刻,爾後女子秋水半揚,斂了先前笑意,「確實,今日之事你之過錯罪無可赦,可既是遇著了我,也無妨。我方才說過了,莫可再犯便好。再者,你長我不少,一聲衛哥也是應當,且今日能憑那段話便知曉我的身分,衛哥確實敏銳過人。」

  一話說實,倒無虛假。

  葉臨直想,彼時若非那日自個兒途經父親書房意外聽得此些,要說聞名整個靖寧王朝的荊州州史、前任鎮國將軍會將手下最是精銳之二十利兵猛將遣去護照潮州州史的安危,論是何人來也是不信的。
  
  世人總揣測著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二州兩老原竟是一世之交,想來還真是緣分。

  頓了頓,葉臨不由得心底歎息,緣分從來得淺得深、能薄能厚,她同那人的緣分便是那樣輕如揚塵,再是情深意重如今也不過落個呎尺天涯;而與月桓那儒雅清俊之斐然公子,她本是無意無求,卻因著那兩老私心給綁縛於一處,他倆二人之間的緣,現下倒似是天意所掌,重如巔山了。

  思及至此,不等衛恆復次請罪惹得自己煩悶,葉臨目光一閃,便雲淡風輕道:「衛哥,可否勞煩你一事?」

  「……當然,小姐直言無妨。」衛恆見她如此,果真將本先想說的話悉數壓回喉頭,率先頷首應下。

  見他這般爽快,葉臨亦交代得簡練,「明日巳時,我同將軍會登門一訪月州史……這事兒說大可大,論小亦小,然此次之行純乃私事,是以可否請衛哥明早替我遣個人先行知會知會聲?只讓月世伯莫遠迎、莫排場,貴體無恙,便乃我之幸然。」

  衛恆一聽,雖有疑惑,猶是隨即答覆道:「這是自然。」

  葉臨頷首,驀地卻是勾脣淡笑,「另,再替我遣個人傳給口信給貼身服侍月二少的殷采嫣姑娘,就同她說……」

  羽睫輕搧,她眸底的情緒虛實不明,「觀錦葉臨謝她上次傾囊相授、胸無藏私,是以明兒巳時定親自登門致謝,謹具薄禮,聊表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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