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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下兩篇番外連看就會劇透不少,直接單看也無妨,就隨意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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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竹叩門之際已是酉時三刻,她適才方接得展雲山莊三少爺的來信,饒是七巧玲瓏心的她亦不解數日前才來訪過洗硯谷的人緣何如此,只道是有要事,如若遲些讓二少爺知曉可不好了,溫婉身影遂匆匆趕至臨淵居,打算親自將這雪箋交予墨夙降。

 

這個時辰那人向來是在書房的,是以慕竹未有多想,入了臨淵居便轉至裡頭那處,遠遠望去果真見得裡頭燈火通明,人影靜然。她笑了笑,美目裡頭盡是仰慕,只覺無論過去多久,二少爺猶是這般學識淵博卻孜孜不倦。

腹有詩書氣自華,說的當如二少爺了。

 

正出神間,慕竹只見墨夙降卻是親迎出來,並未讓她將信送入房內,她心下本有些疑惑,旋即見他笑意輕淺地接過雪箋,說是秋日瑟蕭,入夜愈寒,欲讓她早早歇息,不必這般勞累。

 

聞得此話,慕竹頷首,只覺雖說自從當年那場大病過後二少爺已少喚她竹兒,二人亦不若從前那般親密,可無論是此前的溫潤如風,此後的清冷若泉,墨夙降卻始終將她護著惜著,只願她好。

思及此些,慕竹再是淡淡記於心底,不住地想道明日定要熬些滋養身子的藥膳粥來讓二少爺好生進補,若果如此,想必大少爺亦是會開心的,是不?

念頭一定,纖嬝身影去時遂是笑靨若花,步履輕盈。

 

而那方慕竹前足方走,無遙登時斂起面上融融笑意,他回身步至案前,將慕竹送來那雪箋攤平展延,便聞寥寥數語字句輕淺,語氣底處卻俱是歉疚之意。打量著那深淺有致、飄逸勁瘦的墨跡,他現下卻是半分賞睞的念頭皆無,惟獨澈透眸色霎時驀然邃深幾分,猶在按捺著幾不可聞的怒氣。

 

「子遙,別氣了。」驀地,只見一人自他身後探出修長雙臂,而後不過稍頃,無遙便讓一強勁又不至於傷及他的力道向後扯去,當他下個片瞬收聞男子低沉嗓音幽然迴盪耳畔,無須回首他亦清楚不過這膽敢肆無忌憚擁他入懷的還能是何人。

  

  「那日是我過份了,你別這般不理睬我。」

 

不作抗拒地讓對方圈攬著他,然無遙周遭卻是半分繾綣之意也無,饒是那人更加收緊幾分力道,如若不願讓他這般忽視他的存在,他亦不過薄脣輕抿,冷意未斂地勾脣道:「君冽倒是個看得明白的,知曉本上神早晚會尋他算帳,倒先親自請罪來。」

 

他話語方落,赫地卻是頸上一痛,隨後便聞那摟懷著他的玄衣男子淡道:「此事真非君冽之錯,所以莫再提他了。」

 

「便只尋我問罰,好麼?」語氣七分溫柔三分強硬,行舉卻直白得教人心驚。這話表面上似不願牽連展寒嵐進來,實而不過墨夙玄不喜自家弟弟提及他以外的任何名諱罷。

他這般性格,多年相處下來無遙亦早摸透個徹底,是以他再是不答不應,頓時書房內寂然無響,靜猶無人。

 

當年仙界大亂,無遙同墨夙玄遂來人間避事躲禍,原只意欲圖個幾月的清靜相安,孰料待得二人回了洗硯谷,見此處猶然那般桃源美景不可勝收,到底是曾待了十數個年頭的地處,多少有些觸景生情,便一再推遲歸返仙界的日子,甚至大亂消止,也尚未打算離去。

 

而這一蹉跎,總算卻竟已數把個春去秋來。

 

此下,摟著懷中人精瘦結實的身子,墨夙玄只覺無遙當真單薄得過分,再見方才自己動作後對方怕是怒氣再添三分,只覺若再拖沓下去實非良策。

歎了口氣,知曉此次確實乃他之不對,墨夙玄隨而安撫道:「明日早膳我讓慕竹多添些葷食可好?快要入冬了,洗硯谷內素來寒氣甚冽,我怕你屆時身子又會吃不消。」

 

頓了頓,沒得到應答,他便也再道:「外室這兒也涼,我先攜你進去可好?」

 

語落,卻又是不見答覆。然二人之間不過一掌之距,無遙沒可能沒聽清墨夙玄的問話。見著自家二弟只管逕自斂眸養神,那眉眼清冷,側顏秀美如繪,墨夙玄見狀,一時再是心頭微動,卻因自知理虧,不敢造次動作,只手腳俐落地掃起方才那雪箋,反掌一送便讓其落至燭臺上頭,霎時烽燃一把,白紙成灰。

他隨而將人打橫抱起,清越身影便大步流星地朝簾幕後頭的內室而去。

 

待得進了內室,墨夙玄先是將無遙仔細地安置於鋪以西域極好皮毛的軟椅上頭,為他罩上柔緞披風,再替他暖茶斟杯,復尋了熏籠遞予他,這才拉過木椅落坐於那人對處,笑望對他,眸底情愫不言而喻。

其一連串動作無不行雲流水,絲毫不見半分阻礙,可見尋常時候二人便皆是這般光景。

 

無遙素來見他這般無聲討好,本有些氣結,卻仍不住憶起當年他方是墨夙降時,那二少性子恬淡安然,溫潤如水,墨夙玄彼時便已恨不得將其寵至天上;待得後來他身分暴露,性子清傲冷肆,不喜為人所近,他本以為墨夙玄當會知難而退,孰料他非但無所退卻,更願同他一同歷事諸多迄今,而他待他,別說寵愛不減,更是周到細心至毫無錯處可挑之地步。

如欲讓他倆之間似湖池游魚,他為湖池之水,清之澈之,卻深不可察,而他當屬那游魚,出水不活,離湖不存。

 

思及至此,無遙卻也不顯躁意。只淡然迎上玄袍男子那包容目光,沉吟半晌後,末了似是終願退一步,他薄脣輕啟,道:「我不喜見著那劍痕,莫再如此了。」

 

  話溯從頭。

  自前些個日子仙界之亂既定的消息傳回凡界他二人手中後,無遙雖面上不顯,然墨夙玄卻深知其心頭懸石已去,終不再需提心掛念著仙界之事。然亦是自那日肇始,無遙再不讓他夜裡碰他分毫。墨夙玄本以為此乃仙界亂後為敬那些個殞落之仙友們所致,遂縱使不知詳細緣由,亦按捺住自身情欲,哪怕成天同心上人晝夜處之,猶能堅心忍性,坐懷不亂。

 

  然彼此間這一冷情不歡,竟是足足三十多旬皆未止息。這般個無邊日夜過去,饒是墨夙玄亦肝火盛旺,恰逢一月前展雲山莊三少爺、亦是如今的掌門人展寒嵐一訪洗硯谷,二人當夜買醉盡歡,一時興起之際,墨夙玄同展寒嵐提及此事,彼時醉上心頭,展君冽亦無多想,直道饒是美人冷心如斯,見愛人傷處定亦將憐惜,便讓墨夙玄自個兒看著辦。

 

 是以那日夜深,秋月如勾,墨夙玄別去昔日素來的溫柔細心,憑藉當年誅仙台前他為無遙所受的天帝那一劍深痕過胸,極其順利地讓那青袍男子有了瞬刻心軟,而後便是一夜旖旎,情熱之處,情意濃郁。

 

  然隔日天明,天光初落,待墨夙玄醒來之時見懷中無人,再憶起前一夜那銷魂入髓,雖仍流連,卻更明清地曉得昨日他那氣勢如虹,實而當真是鬼迷心竅,竟忘了那論是珍材異寶亦撫不去的劍痕其實一直是無遙心頭極大的避諱。

  昔日曾有他仙不懷好意地斗膽提之,無遙彼時二話不說直接誅其仙體,滅其魂靈,如今卻是讓他親自利用,只為討那片晌之歡,卻怕才真傷他至深。

 

  隨後墨夙玄於洗硯谷內耗費整個晨午,皆尋不得那青袍身影。情急之下,他即刻飛鷹傳書予了展寒嵐,對方聞知,亦知曉他那日酒後失言,如今怕是逆了龍麟,誤得事了。

 

  其間尋人略去不提,這一月過去,直至今夜酉時,墨夙玄才終在臨淵居內重見那俊美身影,那人一襲青袍,是月不見,卻仍然清冷傲然,不著喜怒,然墨夙玄卻是深知對方惱意未消,而也恰是那時,展君冽請罪之信方好讓慕竹送來,這才有了前面諸多種種。

 

  可便是如今無遙已回得臨淵居,怒氣亦業已消散,墨夙玄緊然圈懷著自家二弟,卻仍不解彼時那三十多旬的日子裡二人之間究竟可有發生何事?

  抑或他那夜莽撞,倒真犯了仙界甚麼忌諱?

 

念頭既出,他遂也悠然問道。

卻不料無遙一聽,清俊面容先是淡怔片頃,而後那澈眸美目幾經輪轉,末了才道:「我本就不擅此等之事,一開始實是只想避些日子,孰料久之,便也……」

 

語至此處,墨夙玄挑眉向他,卻見無遙耳根之處已然是紅霞滿佈。

 

「……便也忘了。」

 

聞言,墨夙玄摟著無遙,當真是哭笑不得,可末了,卻也皆化作寵溺的無奈淡笑。

而後他啟脣,再問:「那仙界……?」

 

「此事與仙界之亂,並無關連。」心意相投,自當是福至心靈地曉得對方所意,無遙即刻便接過話頭,可下秒,猶是思及何事,清冷嗓音便又傳入墨夙玄耳底,然卻是多了幾分不同尋常,「你日後若有想……便直接同我說罷,莫要再這般使心眼了。」

 

到底面冷心熱,可軟著呢。

得他此言,再見他分明神色帶上些許局促,卻仍偽作清冷安然的樣貌,墨夙玄眉眼盡鬆,復覺情意愈加柔軟,遂真心實意地笑逐顏開。

 

是以無遙猝不及防之下便再次讓玄袍男子伸手攬入懷中,倚著對方寬闊胸膛,再聽他脈搏穩且規律地反覆拍擊,一時間二人便也無語,惟十指交扣,相知之美,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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