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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那青袍少年慵懶歇於一旁榻上,隔著窗櫺讓正午日陽曬著,頗有些昏然欲睡之意,段行雲落坐於案上瞧他這般,眸底笑意怎般亦斂不住。只覺二人這般很好,真很好,一切都順利得過了頭,甚教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這一趟遠離涒州、來得雍州,本先無非僅是打著品鑑新茶、拜訪師父之意,順道增廣見聞一番,然意外遇得多年未見的弟弟已是極好,甚能輕巧不過便得他諒解,這卻是他想亦未想過的……一時間,段行雲神情是愈發緩和,素來刀削斧鑿的剛毅面龐線條登時柔和幾分,凝著段行風身影的雙眸邃然專注,如捧珍寶。

  想了想,他便道:「行風可也想嘗嘗那新茶?」

  思緒轉過幾巡,段行風微挑那桃花美眸,淡道:「那茶的名字,大哥可是認真的?」

  「當然。」似未料及緣何段行風會這樣問道,段行雲仍依實回答。自兩轉歲月前他覺察了自個兒對段行風的心思後,見不著人,方覺相思入骨,這便將全數心神投於製茶之上,歷經層層蒐羅鍛鍊,終讓他製出了這麼個極品茶茗。
  而一切緣始之因,皆乃眼前這人,段行風。

  然倘若……段行雲頓了頓,方道:「若你不喜,哥可換個別的名的。」

  聞言,段行風僅是驀然垂首,下落的纖長眼睫將他眸色全數遮掩,教段行雲無法探清他的喜怒。然實而段行風不過是想擋住自個兒的訝然同歡喜罷──他一貫冷靜聰穎的思路疾快運轉,可末了,他卻發覺自個兒竟真算不出任何弊端、任何猜疑。

  眼前這玄墨之人的所舉所言,雖皆是那般峰迴路轉、地壤天差,然此刻他之真心誠摯,他見得著、也感受的得……那到底還躊躇甚麼?段行風心底淡笑,當年他能一念之下便離家近三載,獨自於這龍蛇雜處之地開茶館、播美名,這期間可從未有一絲猶豫,是不?

  此下畏畏縮縮,倒真不似他了。

  「不會,我喜歡的。」是以,段行風瞬刻間便斂了那懶散之意,迎上段行雲目光之時,這才察覺他梟眸底處的無盡溺愛之味。

  恰若這近三載的空白從未橫隔於二人之間,他段行雲,猶是當年那將惟一的弟弟捧在掌心,恨不得為他打下天下,只願他歡喜一笑之人。

  見狀,段行風薄脣輕勾,遂開始同段行雲講起當年離家後他於雍州孓然一人打拚的種種,也實誠道了那享譽定博城、進而整個雍州的「白月」上品一茶,雖說是他一時興致上來的成品,到底也是他惟一一次製茶,能有這般成果,他是極歡喜,而彼時製茶所想,也是他段行雲。

  至若那奏簫之舉……

  呵,段行風講到彼處時也是一笑,只道他十七多離家,遂定了每十七日之時,便奏一曲洞簫用以思念涒州、思念段家……思念他。而甚麼猜名有賞,不過為了招攬更多生意罷,並無其他之意。

  然彼時段行風未曾出口的是,前日會吹奏那首送歸,不過是一時情意湧上,心煩之下遂而為之,卻不料能因此同他相逢,畢竟從前他所奏之曲律,雖說皆是冷僻少聞,卻無一不是真正之樂曲,而非二人之間於異地他鄉惟一的聯繫了。

  當真是天命所注麼?

  思及至此,段行風不由失笑,卻也是同時,段行雲起身,幾個箭步後便俯身於榻前,帶了薄繭的指腹輕柔碰著那人的面頰,然後段行風便在被他倏地攬入懷中後,聽見那人低沉嗓音輕柔醉人。

  「雍州再大再好,到底也是外鄉……」他道,「下月皇商選拔完了後,無論結果為何,和哥回家吧。」

  「這『水注春敷』便是咱們段家於雍州的第一步,來日你的『白月』名聲亦只會更勝而不減……不過,」段行雲吻上段行風修長脖頸,似笑非笑地歎道,「倒是可惜了這綠簫公子的美名,畢竟行風的簫音,只能吹予我聽,是不?」

  聞言,段行風先是微怔,而後旋即探手回攬住段行雲,他勾脣淡笑,卻不似從前那般慣於攜於脣畔的虛應故事,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入眸底,目似秋水,更若星潭盈澈。

  「……好。」他道。

  「你段行雲在哪裡,我段行風便在哪裡。」


  韶華流水,數轉光陰。
  只願攜手共進,歲月靜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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