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下)


  隔日清晨,朝色盡灑之時,段行雲便攜著段行風於定博城間左拐右彎,爾後終在一個時辰後二人來得靖霖街上,亦是定博城最外圍,卻也最是幽靜之地處。
  靖霖街並不似定博城間其餘街道般是為商街,此一街上全為宅區,且多數為上了長者之人,是以本就僻靜之處,於眾人敬老之心下更是格外幽愜。

  而亦是此時,一襲水青長袍之少年佇立於靖霖街口,方曉得那傳聞間之茶藝大師韓懷天,原竟非同訛言所傳般浪跡江湖,非窮盡四合八荒方可見得,那人始終落居於定博城內,離自個兒是這般的近,卻從無人所知麼……段行風不由笑了下,只道大隱隱於市,莫過於此了,是不?

  前夜之事於他而言仍猶若鏡花水月,直至此刻他猶不敢深信這一切境遇。那從來木訥寡言的段行雲竟於昨日纏著他道了大半夜這兩年的零碎生活,段家諸多之事,及他是如何在朋友相助下因緣際會地拜入韓懷天門下做弟子等……段行風只覺全數皆這般不似真實,這般如若華胥瑰夢,欲觸即碎。

  然待他讓段行雲攜著推開一處院落之門,真見著那傳聞間的茶藝大師韓懷天後,段行風又禁不住地想,是怎麼便怎般吧,他珍惜便是,遂也決意放寬了心。

  而領著段行風朝韓懷天介紹了下,並略微寒暄過後,段行雲遂也不多打啞謎,直接便同韓懷天道明來意。而那年近天命之年,卻猶然一身不凡氣質,煞是浩然的長者先是微愣,而後即刻快意長嘯,更連道了數句咱的徒兒便是好,辦事便是辦事,這般爽快!

  然待得段行雲當下將隨身攜帶的新製茶葉沖泡之時,那人面上自打進門起便極為溫和的笑意再是不存,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謹。心諳此道,段行雲手腳在韓懷天略顯迫人的凝視下只是更為利索,這些年在拜入他門下過後的諸多歷練可非虛假,不消多時,那玄墨身影傾茶入盞,將他之成品遞予韓懷天時,剛毅面上卻仍那般冷肅淡涼。

  接過熱茶,韓懷天遂肇始打量起茶水的色澤同狀態,爾後小啜一口,掠過脣齒,再以舌尖仔細品嘗,末了他斂眸以指敲桌,似在思忖何事,而始終佇於一旁的段行風見著,亦同段行雲般緘默不語,曉得成敗皆在此而現,他們只需靜候便是。

  果不其然,片晌過後,韓懷天復次睜眸,淡道:「此茶喚何名?」

  「勞舟厭長浪,疲旆倦行風。」段行雲淡道,然始終瞅著韓懷天的墨眸此刻卻是掠過他,拋向他身後那青袍身影,曜眸清亮,道:「當年舍弟離家不歸,彼時弟子終日掛心,這次製了此茶,只盼他早日返家。」

  朝段行風勾脣淡笑,段行雲也不顧不聞韓懷天面上神色,再道:「此茶便喚『行風』。」

  「這可……好、很好!」韓懷天得知取名緣由,確實是有些意外,然旋即又想他這弟子竟同親弟這般手足情深,當真極好,遂笑意復起,也不再吊著二人胃口,將杯盞置放於桌上,便開口道:「為師見你這茶,是不錯。」
  得言,段行雲心底便知事成,畢竟能得傳聞間的茶藝大師韓懷天道一句不錯,於這南涼十三州間,怕便也難逢敵手了!

  果真,他思緒方至,便聽韓懷天又言:「雖說比起為師仍差了不只幾些個遠……可拿去參選那啥皇商的,嗯,不會不勝。」

  段行雲心下大喜,登時抱拳,同韓懷天行鞠躬禮,道:「徒兒謝師父栽培!」
  
  揮擺了下手,韓懷天並不領這套,只沉吟了下,忽地又道,「說來……為師前幾日去了隔壁那百琉街轉了圈,恰好去得那挺有名的茶館……水注春敷啥的,那兒的『白月』,製茶之人怕是為得人指導,火侯技巧皆有不足,可卻也能倒騰個上品出來,尚可。」

  「你既來了定博城,不若想些法子會會那姓行的小子不,那可是個好苗子。」講至此處,韓懷天又是笑道,「聽人道那姓行的簫還吹得好,生得也是極好,就是可惜沒機會親見了……可我看,真見著了,也未嘗比行風這小子好看。」

  語畢,他自顧自地呵呵然笑起,便也並未察覺段行雲同段行風相視了然的會心一笑。那姓行的小子還能是誰,此刻段行風便佇於他跟前,無非是不識認罷。

  總歸事成過後,段行雲只道來日再訪,遂將『行風』餘下的茶葉皆留著,好討討韓懷天的歡心,二人便拜別離開,回了百琉街上的茶館去。

  待得終歸落座於二樓雅間內時,這時刻也不過尚至午時,一日方還長。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九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