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入墨

　　（二十五）


　　往年從來都和朋友坦蕩蕩走在隊伍前段幾乎是首位的莫笑笑，在第十三屆的同遊中首次體驗到了壓後的趕角──自從他知道原先生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盛事時不由自主他便越走越慢，自始至終都隱晦配合著他節奏的原先生便不期然地將多變的人群們從首端看到了尾端。

　　本以為是對方累了卻終於發覺莫笑笑用心的原玖再次覺得，他恐怕真的是撿到寶了。

　　「我知道每年的主題與訴求都不相同，但今年的『年齡不設限』，笑笑有想過嗎？」

　　「質疑所有兒少保護的正當性，但卻全面主張年齡等於「暗櫃」，認為這些制度都桎梏了對性的歡愉與探索……我懂原先生的意思，但我想有時國家制度介入是有用甚至必要的吧，畢竟傷害總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莫笑笑想，性可以帶來傷害，不會因為次數變多，就轉變成解放，且只有解放。
　　然而這一兩年的情慾自主潮，或許真讓許多人也迷失在某些暗潮中了吧。

　　聽見莫笑笑的回答，原玖頓了頓，爾後眸底的神色意味深長，發覺自己選對了話題，便護著對方繼續從容地順隨著人群向前，邊不著痕跡地提起其他他想莫笑笑也能感興趣的幾個點。

　　於是一場遊行走完，知道真相（並沒有）的莫笑笑眼淚都要流下來，很想跟原先生說信不信我哭給你看ＱＡＱ忙著回答神馬參與社運的目的啦生態啦這幾年遊行的比較啦啊哩啊雜的然後！！！

　　然後說好的充滿肉色的午後就不見惹！！！
　　不！見！惹！！！
　　……他根本無暇分心去看啦痛哭流涕嗚嗚嗚ＱＵＱ



　　（二十六）


　　原玖坦蕩蕩地承認自己就是看了不爽怎摸樣。

　　對於整場遊行的盛況隔層螢幕去探到底都是織女牛郎的距離，這個真相直到親自身處彩虹汪洋中他才深有所感，然而對著那些漫天肉色各種裝扮多元聲音（而且很多還互相打臉哈哈哈）怎樣都好，原玖都並不那樣在意。

　　他眼中只剩莫笑笑一人。

　　那個依然看來淡漠疏離的男人，漂亮瑩澈的桃花眸底卻鮮見地藏不住輕淺笑意，溫柔而喜悅地走馬看花卻足以將世界收入眼簾，然後忽然原玖便覺得，轉頭過來看看我吧，看看我吧，那些這些的真有這麼好看？

　　原玖想，這孤獨太冷，他需要暖源。
　　他需要莫笑笑。



　　（二十七）


　　後來在過度悲憤的情況下莫笑笑婉拒了和原先生吃晚飯的邀約，決意任性放縱一回的他果斷地衝回家把蘇蘇（對，就是那個狼牙棒）的劇照刷了Ｎ張主題曲路普不下千次，然後刷完胡歌的心路歷程坎坷演藝路後覺得自己果斷被圈粉的莫笑笑，再一次百試不膩的實踐了「盛極必衰你不衰誰來衰」這十字。

　　他的筆電跟他說再見惹。
　　筆電跟他說再見惹。
　　說再見惹。
　　再見惹。
　　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消息比他當年都大學了還要天天點名天天早八週週聽天雷滾滾的演講還要讓人覺得虐！
　　比衛前輩的前男友（然而不是）又回來找他了還要千百萬倍的渣！
　　比易暘和聞練那兩個成天曬恩愛拉仇恨的人還要讓人糟心！
　　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惹！！！

　　……不行ＱＡＱ

　　然而半夜三點多刷劇照刷到過於忘我的這種時候，莫笑笑仰天長嘯神仙都救不了他啊因為神仙打打應該也還！在！睡！ＴＵＴ

　　於是默默瞥了眼那從去年就燒掉電池從此只能接電源線一碰就黑屏的他的好友他的阿速施，說甚麼莫笑笑都不願想起他還有另一台工作專用的阿速施的弟弟，只覺天崩地裂再沒有人願意和他海枯石爛閱盡世間珍寶總不及你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惹･(ﾉД`)人(´Д`)人(Д` )･

　　然而這時一封簡訊進來了。



　　（二十八）


　　──別太忙了，晚安，笑笑。

　　當然是等到鈴聲響了很久很久很久後，莫笑笑才終於在凌亂無比的雜物中抓出了他的搜妳──呃，好吧可能以後得改叫搜你了呵呵（不好笑

　　總歸在畫面亮起讀完寥寥數字的瞬刻間，他就懂了原先生為什麼選在這時候寄出簡訊。

　　身為一位珠寶設計師，莫笑笑如今二十六歲的生活算得上極其安定；身為一位首席珠寶設計師，他工作少收入高時間彈性稱得上要多愜意有多愜意──當然，案子來時忙成汪大案一來天天汪才是常態，然而這都是後話了。

　　可當年還是基層助理的他也曾日夜顛倒和無數草稿設計圖為伍，日日看太陽起床夜夜看星星對月亮吃宵夜啊……同遊的時候他不過隨口回了原先生自己看似凌亂不定實而乖乖的午十二晚四的作息時間，他其實沒想到那人便會這樣放入心底。

　　得一人之重，守一人之歲。

　　腦海中浮現這自創十個鉛塊時，莫笑笑苦逼地發現好吧這果然是缺愛太嚴重的後遺症嗎，於是鬼使神差地他打下幾字回覆，自從不知幾歲後便再沒這般衝動的他按下了送出鍵。

　　「謝謝，原先生怎麼也還醒著？
　　　……筆電燒壞了，怎麼辦。」

　　是直到這一刻莫笑笑才真正從理性地清楚自己將會和原先生走下去，到感性地覺得自己對那明明小他兩歲‧高大俊美成熟穩重‧假菁英總裁真神祕心理諮商師‧原先生，有一瞬的動心。

　　出乎意外地，再一封簡訊飛快傳了回來。
　　有些屏息有些失常莫笑笑其實很全神貫注地點開屏幕……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很遺憾。
　　原先生這樣寫。
　　──但是笑笑，依普世常理而言，你不能預期一個心理諮商師對筆電很熟呢。

　　……馬蛋，莫笑笑淚流滿面地想，傳說中的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嗎原先生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可是等等這種講話ＭＯＤＥ這樣調戲人的語氣你的畫風真的沒有錯嗎沒有錯嗎原先生ＱＡ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