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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彈指之瞬,百年已逝。

  韶嵐峰頂有一名湖,喚之淬火,長年熱氣蒸騰,白雲繚繞,炙燙水泉依山臨穹,水波之面烜火跳動,萬千年來未曾消止,著實不似凡景,似若天池。

  而今,滿目昏曖景緻間,只瞧一年約二十五的俊朗青年裸身赤體,半身浸於於滾燙火泉間,面上卻不見半分不耐,倒一派安然地任憑火泉裡外的漫天靈力將他體內雜質洗刷,獨獨澆灌青年昔日五行駁雜間最屬康健的火性靈根,這般反覆,直至七個時辰過去,青年這才自淬火湖間一躍而起,向目光所及不遠處的殿宇御劍而往。

  行途間,青年早換好一襲墨色勁裝,更在入殿前將自己全數拾掇妥當,而後復朝身上並不那般必要地連打上幾些淨身符籙,方才放心下來,隨之叩門而入。

  皓月身影,俊朗若星。
  青年足底踏風,身姿不凡。

  ──而此青年不為他人,恰是百年前讓玄七自雲來峰一行後,迄今再未曾能與之相離的那言靈師傳人,修真界現今碩果僅存的瑰寶。

  昔日少年那方語落,強求玄七攜他回峰,彼時哪怕玄七再怎麼不願與不悅,到底敵不及少年話語間言靈渾然自蘊的約束力,是以近乎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玄七身體便已先行動作,手落手起,其配劍青騰俐落被擲拋於空,爾後待劍氣將二人穩穩托躍於上,青騰無風自走,直朝玄七所落居的韶嵐峰飛快而往。

  那一路御劍飛行雖不過二三時辰,倒也非咫尺之地,然少年卻自始至終皆從未放開過玄七的右腕,他五指緊扣紫裳青年一掌可握的脈門──生死之關,豈能輕易交付?然少年一句,七七且讓我握著不,竟便再不容後者掙脫反抗。

  興許少年到底是半日獲寶,不覺分寸。待得二人終到了目的地,見著韶嵐峰漫山飛雪,景緻奇瑰,少年見狀,正欲向玄七說些甚麼時,卻倏忽住口,敏銳地覺察到那人本就清冷的面容再不見絲毫神色波動,望向他的眸目冽寒如刀,卻無先前顧看他時的淡然疏離,當真是動了真怒,起了殺意。

  饒是少年再過早慧老成,更喜獲抗天之能,此刻亦滿身驟生涼感,冷汗直冒。
  
  他險些忘了,眼前這重紫華服之人,是那些人口中偌大清懷宗的不殺符、保命丹,是而今六大界內也稱得上數一數二的天縱英才,超日靈根的師叔啊。玄七或能待他一念慈悲,然年僅三百歲的七等劍修之力、化神期大能之名,實而無一是他能輕易挑戰的……

  他是言靈師傳人又何如?
  屍骨無存都無不妥。

  在這真正的天道寵兒之前,少年想自個兒怕還真討不了多少好。可亦因如今玄七的表現,教他更確信先前自己的諸多考量並無失差,少年暗忖,事總歸此,難易相悖,福禍相兮──而他並不悔。

  思及至此,少年遂趕忙致歉,一揖到底,見狀竟是十足真誠,「七七,你別氣,我絕非有意,那些人……我是真不想再待在那兒了,若非有幸遇見你,你亦順手相助,早在傳承開始之前,我怕早死了……」

  「此事無須再提。」玄七聞言,見此次少年終不再運使言靈之力操控於他,更似有反省之意,殺意說來當來,說散亦無痕。到底修仙之人,行至如他化神期這般境界者,對於紫陌紅塵,早並不那樣介懷,而只一心向道罷。

  可不待少年復次開口,玄七倏忽間凌眉輕蹙,便再道:「爾喚吾為何?」

  七七?
  玄七暗忖,早自他當年以不過百年之歲邁入金丹期後,便是連他師尊南柯老祖亦不再這般喚他了。而這少年……呵,當真也是大膽,初生之犢不畏虎便罷,卻是連些分寸也無了。

  聞言,心中一怔,少年薄脣緊抿,俊朗面上竟首次在玄七面前顯露不甘神色,末了方道:「……師叔,玄七師叔。」

  玄七頷首,再不覺有何不對,那稍嫌凌厲的眉眼一緩,本便極其妍豔的俊美五官更添絕色,少年且見,一時間那些許不甘悉數亦煙消雲散,直道七七仙人之姿,當真是未需藻飾,自有風儀,讓他見著便是心喜。
  
  然不等少年再作他想,直聽玄七復道,「爾擁五行之體、言靈之承,當知其責重,知其路遠。爾如今雖可稱得上一聲六界之絕,然處世方寸至此,來日必招殺身之禍。」

  「這天下,並非僅爾迄今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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