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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畢,既點明了少年無論於稱呼抑或行為的僭越踰矩,同時算原諒了他初生之犢的言失行差與一切自保之舉。否然少年話既出口、事既已鑄,哪怕他身分為何,無論他隨後如何反躬自省,莫不皆為憑仗其力、連續二次制壓玄七後方遲來的醒覺,實早為時當晚──玄七如欲弑殺少年,再無需緣由。

  少年頷首,再次長揖,嗓音清亮錚錚,「弟子謝過師叔教誨。」

  「無需。」玄七未動,紫袍卻無風自揚,於滿目六花飛雪之間,絕塵而逸,「靖依真人三月後方會歸來,南柯老祖現亦潛心閉關,爾欲如何?」

  到底是言靈師傳人,玄七也道並不可將少年同尋常弟子一概而論。外門堂怕是去不得,雲來峰少年似亦有抗拒,「靖依真人之友,竹安真人那該是個好去處,可行?」

  少年一聽,即刻會意過來那南柯老祖即為清懷宗大長老的尊稱,及玄七的思量。然他之所欲可非如此,霎時間少年只逕自瞅著玄七,一雙墨眸邃深如許,卻又皎皎似月魄,「弟子欲拜入師叔門下,請師叔應允。」

  「爾欲跟著吾?」凌眉半挑,似是聽聞甚麼荒唐之事,玄七終是首次直視了這年不過十八的少年,先前始終未真正停駐的青霄雙目一凝,倏地少年便感到喉間急欲爆出一口碧血,化神劍修的威壓稍放不過萬千分之一,便已讓他險些支持不住,「……吾之門下未曾收有弟子,今後亦無打算。」

  見少年聞言,卻仍滿面執拗,玄七倒有些唏噓,早已有多年未曾有人膽敢於他面前這般放肆了,想想竟也覺新奇,遂又開口:「吾以劍心入道,此道極重天資,爾雖根骨奇俊,然五行駁雜,稟賦不佳,倒不若靜待南柯老祖出關,再為其作打算。」
  
  憑言靈師之姿,受人景仰,讓人供奉一世──玄七思及遂失笑,於這強者為尊的六界裡,得不勞即獲,真是難得。可到底,依少年資質,年歲怕也過不了百載……虧得這言靈之力依舊束縛於天道之下,不可逆天改命,否則……罷也。

  然玄七這方千思百轉,少年又如何推測不得?然他偏生執拗頑固,南牆不破怎能回,即便曉得自個兒可說是無理取鬧,猶欲一試──少年不顧霜天凍地,驀然卻是雙膝跪地,俯拜於那重紫華裳之前,再道:「弟子只欲拜入師叔門下!」

  「呵,爾這可是脅迫於吾?」赫然間玄七冷了眉眼,微慍少年不識好歹,更三番二次藐他話語,當真以為得了言靈之能,便是萬人之上?
  可不悅之餘,玄七亦百般不解,究竟緣何少年對他這般執著?依他眼色,少年雖衝動莽撞,卻並非那攀權附利之人。或可道,少年數次投來的目光,縱使明顯有所圖謀,卻非為權為利,亦無陰險之策……

  「也罷。」見少年絕無他念,礙著師尊未出,玄七亦不得將他就地格殺,輾轉過後,便是道:「吾峰有一湖淬火,得為爾洗淨靈根,一日七時辰,百年過後,爾當非同日可語。然此湖乃仙器所化,並非凡物,爾若心志不堅,亦或體骨不捷,必當屍骨無存。」

  到底玄七也從非那多情有義之人,昔年他以劍心入道,亦可說以弒殺入道,他從來皆覺萬物不離原一,無所要,無所棄,百千之亂,不過皆都順心而為。

  ──哪怕這死生之事,於他眸底,亦不過雲淡風輕。
  
  「爾若願意,便隨吾前來;如若不願,爾且尋他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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