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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這般束手縛腳,可是重雩之中何人待你有迫?」
  「不,重雩之人皆待伏遇極好。」

  「僅是防患未然罷。」

  語畢,伏遇羽睫微斂,修長指尖輕撫腰間環形玉飾,一時面露追緬,「總歸時至今日,距我與父親之約唯剩一年半載,卻連北地最偏東隅的魏國皆未曾踏足,遑論更遙之處的楚容與歇儀。返回嬴國尚需經北方大漠,期間路途曠時費力,只怕是再不可耽擱了。」

  見眼前之人去意已決,越離一時竟再難尋話攔阻。

  於理於公,為王為友,他都深知伏遇所言無一有差。更早於這四十多日相處之間,曉得他心尖上的美人兒縱擁有那般如碧如洗的眸神,卻也非是未諳世事,逐流隨波之人;而卻從來以慧明事,時保本心,有己所執、有己所欲,亦有己所度。

  「那你……」可還會回我重雩?
  
  思緒多巡,越離欲言未言。自兩人交識,這草原之王除卻知曉眼前之人來自那距他烏爾善特草原甚遠的嬴國外,也不過僅知曉伏遇孓身遊歷諸國是為尋他那自幼離異、同母異父的胞兄,可於此之外,更甚、卻也沒有了。

  哪怕他們日日暢談盡歡,到底於伏遇此人,除卻名姓與戶籍外,越離尚都不得其解。
  生怕冒犯,遂也過份慎微。

  於是縱使越離聽他道:「此次一別,來日不知何時方能再見面,重雩王還請多保重。」

  他聽得那些字句,見那人風華盛茂,欲上前將對方攬入懷間的衝動如浪而來,最終他卻也未嘗問出口,問伏遇是否願意留下,與他一齊留在這草原,與天共存。
  到底他沒有──他不能。
  重雩王是以惟能爽朗長嘯,似寒槍烈酒,邃目梟眸間更不著絲毫傷感,而是一貫傲然凌厲。

  「……越離,難道你真想聽我如此與你道別麼?」然便也是此刻,那雲衣青年驀地開口,而後勾脣一笑,眉眼間盡是溫色柔意,「其實,即便你不說,我也能看出來的。」

  「就這麼忍著、憋著,重雩王也是好定力。」營帳之口,風撩布起,炙陽明媚下,伏遇不過修身佇立於那處,未有藻飾,卻自成風儀,讓越離與之目光相對,片息間失了言語,只見佳人朝他展顏,朝他而往。

  「原先我以為,你會希望我留下……可我也曉得,重雩之君、草原之王,非是那般不管不顧之人;我知道你定然知曉我心意,所以哪怕此刻我說了要走,你也不曾打算強留,對麼?」

  鳳目澄然,待越離回神之際,那青色身影早已距他極近,近距離下那人神情靜美安好,更攜著幾分明快笑意,「那日白芮來訪,我瞧出了他想套話的來意,可直到最後他離去,我都未曾與他明說……」

  「說甚麼?」

  聽越離語氣急促,伏遇輕笑一聲,修長指尖遂探上他頰畔,吐息如蘭,「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說我非是那般固頑之人,說我與你之間,不止有恩,還有情。」

  「是麼,阿離?」

  薰風拂曉吹,骨笛聲遠颺,霎時間越離望著眸前璞玉清濯,亦不由思及,他眸前這人,他的伏遇只怕不僅是那清冷鎮定、才智無雙的美人兒,同時亦對情愛之事,赤誠滿心,毫不諱瞞地讓人心驚。

  「伏遇,如你未欺本王……」

  思及至此,草原之王緩了那削薄脣角一貫厲色凌然,厚實手掌攏住後者佇停於他面上纖長微涼的指尖,輕道:「待你歸來,我便領你策馬走遍這廣袤平川,覽盡千里之內十色風光──」

  「你若不棄,我亦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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