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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霧漫然,天光熹微未明之際,伏遇便已然起身,將本就不多的衣物打包成一行囊,預備好了待重雩王如過往般晨起來訪之時,便要同他告辭以別。
  此今距他先前被重雩王順手搭救那日已然過去足足四旬又五,他全身上下無數錯落傷口早已好全,疤痂皆無,惟是重雩王熱情好客,頗有投轄留賓之勢,伏遇這才多留了十數日。

  可他想,到底是異人叨擾,哪怕重雩王為人風趣,兩人甚是投緣,亦不當久留。再者,他此趟得以出行,是央求父親許久才得的應允,可眼下五年之期將至,他卻仍苦尋不著失散多年的兄長……這當如何是好?莫不真如父親所言那般,茫茫人海間,欲找一素未謀面的血緣至親,無異於海中撈月,當真是雕冰畫脂,註定徒勞?

  越離入得營帳時,所見便是這幅景象。

  年歲不過弱冠又二的男子一襲雲紋青裳,容貌艷麗,螓首膏髮,卻因著本身溫潤質氣而緩了那張揚秀容,此刻他落坐於榻上,身側置妥一輕便緞包,指觸腰間白石玉珮,神色恬淡卻如有所思,儼然是那將走未走之貌。

  猛然間越離知曉了那人打算離開的心思,他步伐暫頓,倏地便是旋身,欲要即刻離去。踏出帳口前心底尚不由笑歎,他越離半生不羈,此刻竟做了這般藉以避而不見,以期多止留傾慕之人幾些時日的愚蠢行徑來!

  「請等等!」可不待越離做到無聲去來,伏遇如有所感,登時抬首將那高大男子喚住,爾後攜著淺淡笑意行來他跟前,一如既往地哪怕需得些微仰首,也從來直目與他對話之人。

  「重雩王義薄雲天,當日願對伏遇施以援手之恩,伏遇銘感五內。」他雙手疊覆,語落便是一禮,「可伏遇此趟出行,實有要事未了……是以今日不得不來與重雩王告辭。」

  話至此處,伏遇見對處英俊男子面色越漸凝肅,卻反倒笑意更甚柔和,「自我從嬴國啟程以來,國往大國行、族向強族往,已向南經薊國、齊國、呼蘭等地,復往東至燕國與庸國,即便此次沒有突逢意外,我本來亦打算親自走訪一趟重雩所在的烏爾善特草原……現下,實也是遂心償願了。」

  「可你幾乎足不出此帳。」越離近乎質問口吻地下意識出言。

  「是,可重雩王又如何不知?」然而伏遇似並不覺冒犯,淡笑應道:「十日之前,我身傷未全,本是不便,只得臥榻在床;然這十日來,雖未能縱馬親覽這綠波平川,可烏爾善特草原牛馬成群、沃野千里,如此生機蓬勃之地,幾次出外便已能深有所感。」

  「多繾綣留戀,時至別離,亦多悵惆。實也不必了。」

  聞得此言,早已緩慢熟知伏遇思緒的越離恍然間如有所悟,男子遂將薄脣抿成一線,登時那刀鑿斧刻似的俊顏赫然露顯利銳之氣,「……本王知曉你並非他國奸細。」

  「……呵,伏遇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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