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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於越離而言,與重雩未曾有過交流的諸國五強之首嬴國竟願與庸國交涉,無論因由緣何,在這進退維谷之際願援助他族脫於死生囹圄,便是重恩豪情,當以湧泉報之。
  可直迄彼二國退兵、再是三月轉眼逝去,卻仍不得任何嬴國使者前來踏足烏爾善特草原,同他細明交涉事宜。

  越離生父乃博聞多識之人,因此縱然越離自幼至長皆未曾讀過史書籍冊,言教身教,無功不受祿此語論理論過往閱歷,他皆亦曉悟得明白。是以在同白芮及其他心腹手下商討過後,草原霸主得出了一再可能不過的結論──那嬴國君主,是在等他重雩之人遠赴嬴地一遭。

  到底受之於人,草原民族素來豪爽直快、率然重義,深諳結草銜環之要,越離思前索後,遂決意親赴那嬴國,當面致謝而今的嬴安王穆青。

  五日後,風下嶺頂,商意未止,越離目望蒼穹之上雲雁橫飛,足下一蹬,旋即跨於驪馬良駿之上,身姿英挺,氣態不凡。只見他未攜多少人馬,惟心腹有四,加以不出卅位勇士相隨,便欲朝極遙之處縱馳而往。

  然卻亦是此時,恰於越離只餘開口暫且作別重雩之際,卻傳來了嬴國使者意欲求見重雩王的消息。霎時眾人無不面面相覷,越離雖亦百思不得其解,可心底更是了然,此趟遠行,眼下倒再不必了。

  總歸待他同其餘心腹下馬鞍匹、落坐於專用來議事之營帳後,也尚不過一炷香之時。越離本不願怠慢遠自嬴國而來的使者,更早推測過諸多對方可能索取的報酬──牛馬、美人、皮毛,抑或稱臣納貢,此後為矛為刃。

  可待得直面來人那時,越離才知他此前所有揣想,悉數不過輕如鴻毛,無關緊要。

  那人年約弱冠又五,長身修立,一襲雲紋青裳,腰配白石環玉,俊逸面容上神色淺淡,惟一對鳳目澈然如水,率然向他,如蘊溫色柔意。

  ──他幾乎未變。
  五載過去,無論眉眼、神態、質氣,在在竟都依稀如昨。
  
  越離念頭方起,尚未自忽見故人的訝然中回神,便先見得對方朝自己彎身行禮,道:「在下向子遇,此番前來是為與重雩王商討數月前我大嬴助庸、燕二國聯手進犯重雩一事。」

  呵,向子遇?
  國相爺之子?太子陪讀?凌玉公子?

  ……他的,美人兒?

  聞言,越離玩味挑眉,驀地憶起不久前尚信誓旦旦訓斥白芮莫要無中生有的自己,只覺可笑至極。可猶不待他開口,只見向子遇忽地再是彎脣而笑,本便妍麗如許的容貌更顯出色,霎時當年別離那日之景、之諾,無不歷歷過目──

  越離心口一緊,梟眸輕瞇,邃然面龐赫地凌厲逼人。

  「嬴國對重雩恩重如山,拯本王族人於死生一線間,我越離代表重雩,謝過嬴國。」然比之兒女情愛,越離先是草原霸主、重雩之王,他深知己身之任,知事有輕重緩急,孰可為之孰不可為。
  「本王不喜話中之話,那便直言了……不知嬴安王對我重雩,有何要求?」

  聞言,向子遇笑意愈深,道:「重雩王為人直爽,那子遇就斗膽了。」語氣微頓,他便再言:「嬴國助重雩,無甚所求,僅有二事盼重雩王能稍加考慮,擇一而行。」

  「其一,歸順。重雩如願歸順我大嬴,嬴安王允諾保重雩世代永久糧倉,不受嚴冬歉收迫及生計;更保重雩,雖屬於我大嬴的一份子,卻特准得以自治繼續居於烏爾善特草原之上,而不受他族與諸國侵擾來犯。」

  「這般好之事,於你大嬴又有何助益?」

  越離劍眉再蹙,無功不受祿,此事暫且聽來於重雩只利無弊,定有蹊蹺,「嬴安王強國之君,不缺牛羊、美人,更有國土六千里地、驍勇兵將成千上萬,我重雩能助其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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