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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靖聞言,修眉淡擰,猶在情欲間的長眸瞇了幾回,而後大膽地將右手自白子玨臂膀上鬆開,打算直探下頭那頂得他燥熱難熬的物事。

  然他手尚未觸及,便讓白子玨一把扣住,反身一個動作便將他安置於椅上,而自個兒卻已以輕功落於遠處,梟眸沉沉如墨,剛毅俊美的面龐繃緊如弦,赫然可見那方而立又四的精實身軀有著偌大起伏,然他卻是半聲不吭,只那劍眉緊蹙,似有隱忍。

  前嘉寧帝,白子玨,乃是啟元年間最為聰穎之十三皇子,而其子嘉武帝,白子靖亦為永安年間最為黠慧之大皇子,二人都乃天縱英才,都是匡世絕英,又共處二十載有餘,豈會有甚麼心意不相通的景況?

  是以白子靖意識過來二人狀況,抬首之時,那神色複雜的面色,白子玨卻是一望便懂。
  
  當年白子玨執意將白子靖接回錦煌宮中獨自撫育,便當真從未讓任何人除他之外教導過這天資稟異的愛兒。他能導他天文地理、治國論述,可授他琴棋書畫、金戈鐵馬,更能同他賞花品茗,教他遊歷天下、看遍江湖。

  白子靖十五束髮為他所成、二十加冠之禮為他所行,便連生理方面的成人亦是他父皇替他開解梳理,白子靖自出生始迄今已然二秩韶華如水前逝,他日夜仰盼的皆是他無所不能的父皇,他掌中乾坤的玲瓏有致。
  早在他不過十四之始,初遺精那夜白子靖覺察自個兒腦裡想的全是白子玨那威嚴俊美的容顏時,生來早慧過人的他便也曉得自個兒端的究竟是何樣的心思了。

  原來他對於他父皇,是敬、是佩,卻也是慕是念。

  而自曉得自身那朦朧藏隱許久的想法過後,這六年間哪怕歷經永安到止、至德之起,白子靖於人前為那儀表江山之帝王時,所憂所掛亦不過如何能同他父皇之間更甚親篤罷。
  若論人常五倫?
  白子靖淡然諷笑,他可從不要緊這些個事兒,他可從未忘卻過自幼至大他父皇從不離口、殷殷叮囑他,欲讓他融入骨血裡頭的事兒。

  他總道,靖兒,如若你是這天下的主,那凡事便該由你所意。

  然六載間秋去春來,遞嬗這些個年歲時韶,哪怕白子靖覽盡了藏書閣悉數相關典籍,窮盡了他能做至的最大限度,白子玨自起先的僵硬好歹行至此下的二人溫存,卻不知礙著何故,從不願同他雨雲共赴。

  可他這父皇既不願與他相知相惜,卻亦矛盾得緊,至德三年了,他後宮中如今莫說個妃嬪,便是個常在答應亦無,奈何每逢百官提拿采選說事之際,下了朝他去紫乾宮同白子玨談起一二,他皆生冷道靖兒尚年幼,倒不急著這般早開枝散葉,如今猶該以安頓大穆為首要之事才是。

  每逢此刻,白子靖想著如今大穆實是地方萬里,居天下之膏腴,人眾車轝,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泮未始有也,便沒了話語,只得笑望他玄墨身影,歎其風情不解,不知到底是還迎欲拒,又或真有何不可不說。

  白子玨總道他能當得更好的,可於他來瞧,父皇已當是最好的了。

  然到底如何,便是此些悉數揭過不提、略過不數,此下望那挺拔身影離自個兒這般遠,白子靖不由笑歎,這些個愚忠蠢臣隨他父皇十數載,竟卻當真絲毫不察其脾性麼?倒真膽敢奏他死罪?

  白子玨這般百龍之智卓犖之人,如非有了甚麼算計盤量,又怎會於大穆於其手下正值大盛之際,一夜做出那般滅族屠門之事?哪怕時至如今他亦不明曉真正的緣由,可他卻清楚自己這輩此生皆不會忘,永安十九年一日秋夜,御林軍動作之時,那從來摟著他入懷的白子玨卻反常佇於寢榻旁,沉若黯夜可同時明如涼蟾的雙目直直瞅著他,更言明了那夜他絕不可出錦煌宮一步,更不得離他身邊甚僅半寸之遠。

  白子靖猶記當時自己安然落坐,心道怎般皆好,總歸父皇定會護他周全,遂抬首問了因故,而彼時白子玨起先望著他極久,久至白子靖以為他沒聽輕他的問話,正欲再次開口,便見那人動作疾快卻輕柔地替他攏上他慣用的玄緞披風,俯身向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時那低沉滿磁的嗓音便也輕語置他耳畔。

  而後白子玨只不過對白子靖道了二句話,然便是這二句話,卻讓整個大穆王朝,從此如若地覆天翻。

  他道:「靖兒,這天下本當是你的,今夜父皇總算將莠葉除盡,能將這江山還予你了。」
  他道:「吾兒,你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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