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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為何羊腸小徑竟是可以通往宮中別院?她心底一陣疑惑,卻並未道出。
只知自己現下恐怕得擔憂項上人頭了……可她卻不禁認為,身前這人絕非尋常高官般膚淺不達情理,會為了這等事情奪去人命……

「呵……姑娘不必如此生疏,不知為何,我一看見姑娘便覺一股熟稔之情自心底而生……嗯……姑娘喚我華公子便可。」輕輕笑了笑,刻意忽略心底仍然淌出的痛楚,語氣如風似自然,讓人不疑真假。

心底大抵知道了藺蘭突然的疏離是因察覺到了自己此世的身分,他有些無奈,卻又喜於千年來他的蘭兒依舊聰慧。

「多謝華公子,那民女先離去了。」她輕語,有些訝異皇族之人的平易近人,卻又無法於腦中思索到姓華的官宦人家……也是,未朝如此之大,當然有她沒讀過的史冊,甚可能,多到讓她數不清哪。
索性,她便不去多加思考。

「等等……此處之大易失去方向,且藺姑娘雙眼不便,不如我遣人送姑娘回去吧。」祁燁溫柔輕道,恢復一貫淡漠,心底逐漸釋懷。也罷,重新開始便重新開始,能守護著她一切都值。

「不用了,雖說雙眼有所不便,但我想雪兒應該能帶領我回去的,且若讓人知道一介民女擅闖別院,我怕會替公子你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訝異之餘,藺蘭輕聲婉拒。

「嗯……還是藺姑娘說的是,可相逢便是有緣,不如……」祁燁垂頭思考不出半刻,便從懷中掏出一串珠鍊,隨即傾向前,輕柔地將之套上藺蘭纖細的手腕。

「冒犯了,請藺姑娘莫見怪。」祁燁眼底泛起笑意,蘭兒這世的手腕上,終是輪到他第一個為她套上環鍊。
……終於不是別人了,而是自己。


「這環鍊沒多貴重,只是守門的人看見便知道是我的東西,妳便可自正門出去,也較易循路返家。」

即便清楚藺蘭可能會大為訝異甚感到自己被來路不明的男子給輕薄了,但他仍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柔情,直想讓她儘快熟識自己,這樣他才能把握住日日與她相處的機會。

「那民女謝過公子了。今日之助,他日必定相報。」半瞬,藺蘭才反應過來,前幾刻心中不知以百轉千迴了上百次,終還是選擇接收對方的好意。

可指尖微觸那剎,她仍是有些微慍,該是自小被灌輸的智識讓她有了女子家的矜持,僅是抬眼望向華公子,卻發覺對方面色絲毫不改,才釋懷一悟,眼前這人……可無法看低。

下意識地輕撫那串冷冰的珠鍊,卻意外感受到它的奇異之處,一股暖喣的溫度隱於外層凍霜般的表皮之內,靜靜向外發散,似有安定人心之用,「這……」

「藺姑娘已說收了,便不能再退回。」一語道完,祁燁便掏出懷中的蕭,悠揚奏起。「我鎮日獨處於此別院之中,友人甚少,且莫讓我為姑娘的來臨獻醜一曲。」

「此蕭名喚──慕天。」溫醇輕語,蒼白的容顏透明如幻。

閃爍流光般美麗色彩的雙眸深深凝視著藺蘭,隨著話語落下,蕭聲一出,便直順地劃破空氣,那蕭音高細而宛轉有緻,譬若黃鶯初啼似悅耳。

蘭兒曾說,最喜愛自己吹簫的身影,而今她的雙眼無法見,心該是清明透澈,想必能諳悟箇中真意哪……

蕭聲醉人之極,清冷卻帶上一絲暖喣,恰如自冰霜上陡然墜落的水珠,次次於心底激起陣陣漣漪,又恍若遙遠山頭的瀑布傾瀉入久枯的石崖,清明激盪,悠柔寧靜地縈繞於耳。

嬌小可愛的白兔早在祁燁醉人的蕭聲奏鳴下於藺黎懷中沉沉睡去,沉穩謐靜飄散於空中。

直到一曲悠揚過後,蕭身方放下,祁燁便瞧見對方眼角淡若透明的一絲晶瑩,沾染上哀戚的面容令他頓時怔愣,「藺姑娘……」

輕柔的呼喚傳入她耳裡,抬首輕笑,那笑意直勾眼底,「如蝶獻舞,若風弄葉……公子真是教人佩服,好曲!」

「過獎了。」柔和的弧度拉起,祁燁輕道。

「今日能與公子相識,也算是藺黎的福氣……但時辰已晚,來日有緣必會相逢。」藺蘭淡笑道,抹去眼角讚歎的淡淡水痕,宵藍身影轉身而去。

那份藏於蕭聲中的絕然孤寂令她一陣絞心之痛,黯然連同一絲微乎其微的奢求在音中隱隱透露,不解那份貫入心底的情感自何而來,僅是感到平時鎮定的自己倏地溫熱了鼻息。

藺蘭輕搖臻首,笑嘆這一日,巧遇太多。

一道狂風打散湖面沉靜,嫣紅水荷盛綻如畫,半垂樹枝上嬌花逐漸掙扎遠飛,她的身影隱沐於漫天花絮之中,恰若水墨。

目送藺黎的婀娜身姿逐漸步遠,祁燁下意識地收緊五指,胸口堵塞一股抑鬱之氣,於身心陡然亂衝,遲遲不得開展。

「慕天……此名為妳而取,蘭兒可知?」吁出一口長氣,神采夾雜半片傷懷半片欣狂,一時竟是無從捉摸。

「蒼天竟是再賜妳回到我身邊,便也別無他求。」

傾慕伊人千載年,回首拋視蕭瑟處,已有佳人顰笑望。

隨後他淡然揚起脣角,將方才曾有的失神與脫序全數拋開,面容是絕極的沉穩,蒼白秀美的容顏似是點綴上淡纁墨料,飛揚青絲驟然旋舞,縞衣墨髮,一眼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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