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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憶那年寒冬,也是如今日這般冷冽的天氣。
  山巒連綿起伏,暮雪靄靄,放眼望去全是高雅的亮白光澤,教人讚嘆。
  師父當時的話語縈繞耳畔,多年來始終未散。


  「霜兒……妳可知天地萬物為何要有相應之物存在?」軒轅鷹一身素雅長衣,手撫愛劍,輕柔問道。

  「為何?如同男子與女子一般,爹與娘一般?」水靈大眼轉呀轉,年幼的軒轅霜不解。

  當年軒轅霜年紀輕輕,爹娘早逝,她便被與爹娘關係甚好的軒轅鷹照顧,收為軒轅門派年紀最輕的弟子,時不時,她與軒轅鷹便會如此討論起天地玄常。

  「以妳這般年紀,意思已不遠……霜兒果真越發聰明了。」軒轅鷹淡笑,慈愛的神情讓軒轅霜笑咧開嘴。

  「謝謝師父!」她開心地答道,小小的臉蛋寫上歡愉。眼見軒轅鷹語畢又垂首擦拭愛劍,正轉動小小臻首凝視外頭雪花紛飛之際,卻聽得軒轅鷹再喚她一聲。

  「霜兒……今日亦不可懈怠,晚些時候不那麼寒了,去練練鞭法。」邊說道,軒轅鷹抬眸凝視窗櫺外頭如雨似的六出雪花,似有嘆息。

  歲月不待人,當年俊美豪爽的男兒早已兩鬢白髮,風華不再,徒剩渾然天成的一股清雅脫俗,與唯有對著軒轅霜時才顯露的慈愛。

  「可外頭風大!這樣霜兒會凍著的……」不滿地努起嘴,軒轅霜哀怨似地垂眸,口中喃喃,「師兄們都說霜兒最怪,門派的劍法不練,成天拿條長鞭東揮西甩也無多大用處,真不知師父收我到底何意……師父,師兄他們可在騙我?」

  當年軒轅霜被軒轅鷹給接回時,便如同漂流的危木終焉尋覓到依靠,天塌了也無須擔憂。
  軒轅門派便是她的家,軒轅鷹一如她的天。

  只見軒轅鷹一怔,一貫犀利的雙眸忽地流淌出淡淡哀愁,他放下長劍走至軒轅霜身旁,大手覆上她一頭柔髮,「霜兒便是霜兒,可是師父最疼愛的霜兒,怎可能無用?……妳師兄他們鬧著玩的,別太掛心!」

  左思右想,東顧西盼一番,確定自己是坐在溫暖的蔑簟上後,她想著師父沒錯,現在已在外頭吹風練劍的人們還不知是誰呢。

  可心底的疑問仍然未解開,「那霜兒為何要練鞭?師姐們也都是練劍的……」

  問句一出,軒轅鷹沉吟許久,越過她頭頂拋向雪峰山巒的目光柔情漫漫,滄桑惆悵,「鞭法是妳母親的獨門絕學……她,只留下了這。」

  透過紛飛大雪,他似是再度看見了當年手執長鞭,優美舞動的婀娜身影,沐浴於飛雪之中,清麗得教他不敢靠近,就生怕驚擾了她。

  遙想那些年歲,他與軒轅霜的爹娘情同親生,三人闖蕩大荒,遊歷四方。
她便譬如一朵梅,清冷香豔。僅是這般孤高的梅,情定同樣英姿煥發的翩翩少年郎,軒轅霜的父親。
  可他也未曾想插手,他倆人得以幸福,比翼雙飛,他又何須多奢求?

  「……娘?太好了,那我定會練好!師父可不早說,霜兒也不必煩擾這些日子了,師父真小氣!」笑咧開嘴,軒轅霜隨即起身,三步併兩步地拿起放置一旁的鳳逸鞭,欣喜地在外挑選了個空地,便有模有樣地甩起鞭法。

  「罷了……早晚是該讓她知曉。」軒轅鷹輕嘆,這霜兒的性子和她母親這般相像,事情摸清了便一頭栽進去,從沒點分寸。

  搖了搖首,他執起長劍繼續擦拭,腦中卻怎樣也揮不去被軒轅霜勾起的過往年華。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軒轅霜每每想到她與師父相處的幕幕場景,總忍不住鼻頭酸澀,哽咽難語。
  那一度意氣風發的穩重身影,此時真正離她而去了,不回來了。

  「師父……霜兒會為您報仇的……」紅了眼眶,清麗的容顏有些憔悴,她單手托起下顎,側首凝視窗外的蒼穹,黯淡無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如此彌合!

  五日之前,她遠赴他方拜訪另一門派掌門,風塵僕僕前去送上武林大會請帖,卻在當日返回路途中聽聞惡耗──軒轅門派六十八代掌門遭人暗殺,生死未卜,可現場血流成杵,恐是凶多吉少。

  她猶如晴天霹靂,再不敢信。
  握緊白紙的細手隨即猛策馬鞭,拋下身後一票弟子,不分晝夜地趕路馳騁,就生怕晚了一些時刻,便讓那人逃之夭夭!

  馬不停蹄趕路兩日,她回到雪峰山巒,方奪門而入想大呼師父的名,卻被怵目驚心的遍地血紅奪去言語,直剩眼淚撲簌簌地滾落面頰,無聲攫去殘存的一絲冀望。

  隨後她像是發了瘋似搜索整座雪峰,哪怕是一點線索也好,她不願師父便這樣毫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生命中,甚至是如此屈辱的離去!

  直到暮色席捲天際,她仍執著地四處查看。曾思忖任何可能性,卻又次次被自己推翻,軒轅霜遊走於同樣的漫天大雪之中,雙眸沒了神采,空洞失靈。

仰首望向蒼茫大穹,她竟是一瞬感到天地皆負了她,萬般仇恨油然而起,血液直衝擊著腦門,一股無法言明的肅殺之感在胸口蠢蠢欲動。

  「軒轅掌門──為我所殺。」忽地,一抹清冷嗓音自身後響起,她繃緊身子,隨即向後逼視來人。
  卻不料,竟是一俊美清雅的男子負手而立,神情冷淡卻狂傲難掩,只聽得他道,「和我比劃一場,若贏了,我便告訴妳我的身分,如何?」
  
  軒轅霜聞言,還來不及細想對方主動現身的目的,滿腔怒火便壓下理智,她憤恨地盯視對方,「那還要你有那能力才行!」

  鏗然一響,刀光劍影,劍拔弩張。
  穿梭於雪地,兩人步履輕如鴻毛,足底運氣,手中一人舞鞭一人弄劍,男子是隨意而精準,軒轅霜卻是招招欲致命,下手毫不留情,長鞭硬是加諸了遠勝平時的力道,操弄如蛇,靈活狠毒。

  一攻一守,一扣一甩,看似男子居於下風,可兩人實則不分軒輊,因他輕鬆便能接下軒轅霜的凌厲攻勢,化猛獸為柔禽,化濁流為清水。

  終焉之際,卻是軒轅霜小勝男子,長鞭纏上對方纖細的脖頸,她面露傲氣,「說!師父在哪!」

  可被桎梏住的那人卻是一貫的雲淡風輕,渾身狂傲,不協合的兩種氣息揉雜一處,在他身上卻也絲毫不會令人不快,「在下慕容胤,慕容門派下任準掌門。」

  「我殺軒轅門主,因其領率軒轅門派,欲與慕容門派一爭武林之主,便該死。」冷然道,慕容胤脣邊帶笑,恍若再三提醒軒轅霜,大荒天下,眾雄各據一方,為爭武林之主一位而明槍暗箭本就是可想而知,何必訝異至此?
莫不是她被軒轅鷹寵慣,而無一點警惕及自覺?

  她咬牙,施緊手中力道,「若你不說明白,我定讓你知道何謂生不如死!」硬扯長鞭,她快速封住慕容胤的穴道,深深吸了口氣後吁出,她拉扯對方朝門林方向而去。

  仇恨奪去理智,思緒混沌不堪。
  她竟是忘了懷疑,為何慕容胤若有能力奪去軒轅鷹那聞之便風雲變色之人的性命,還會敗戰於她手下?
  為何他一本狂傲不可一世的模樣,竟會在事成後回來尋她說明,甚至交手一場?

  可此舉何意,即便問及,教她也想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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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