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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有一日,便是殷雙住入大營數月後的事。
  那日天氣甚好,眾俠客因前幾日剛弭平了一部份的紛亂而放鬆不少。

  「殷河!咱們喝些酒來慶祝慶祝如何?喔!弟兄們,拿酒來!」說話那人兩鬢間夾雜花白,似是有些年紀,只見他手指著剛與墨逸步出主帳的殷河,明明兩人有些遠,大喝一聲卻也讓所有人都聽清了。
  「好!蒙伯說的是,咱們來喝酒囉!」凡在帳外的眾人,無不齊聲大喊,個個臉上愜意無比。
  「哈哈……你們這群小兔崽子,老大殷河都還沒答應呢!瞧你們一個個興奮個什麼勁!」蒙伯邊說,兩顆眼珠子倒不賣老似直對著殷河使眼色,一副眾人都好了我看你還說不行?
  殷河遠遠望著一群人你來我往的寒喧笑鬧,似是早差人下去拿酒上來,哪來還有自己說話的餘地……此時還是大白日啊,這些人可真是……唉!
  無奈地對著墨逸苦笑,「隨蒙伯的意,大家也趁機好好歇息一日吧!」殷河淡道,轉頭又吩咐小僕,「去把帳裡的好酒都拿出來,今日不醉不行!」一話既出,眾人好了一聲便聚集在大塊空地那坐下,各自把酒言歡,說南道北。
  「逸弟也好生休息一日吧……這幾日有勞你了,不如待會咱們一起去喝個酒給它痛快?」殷河邊朝遠處招他過去的人點點頭,邊詢問身旁一直不發話的墨逸。
  「不了……我酒性不佳,還是不去笑話大家了。」墨逸淡笑,眸子卻直往右方一處飄。
  殷河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似是忽地想起什麼,「哈哈……我就不耽擱你了,趕些去找殷姑娘吧!」推了推墨逸的肩胛,殷河笑的別有深意。
  聞言,墨逸微怔,清冷面容隱有波動,「不……殷兄想必是誤會什麼了,我與殷姑娘……真沒什麼,別壞了人家名聲。」他淡道,月牙眸中看不出一絲端倪,殷河見他不想講,便也不再追問。
  「那好……晚些時候你再來主帳尋我,我看不差幾日,這女懷族就要被攻破囉。」殷河擺擺手,俊挺的臉上帶有幾分豪氣,頗有談笑間便能奪下城池的壯志之情。
  「好。」墨逸應了聲,轉身便朝右方而去。
  殷河望他走遠,這會兒落得一人,又聽見蒙伯一干人好不悠哉地招他一同飲酒,想了想也罷,便拍拍衣裳,笑盈盈地去了。
  談笑間他幾度分神,直想其實墨逸隱藏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昨日若真照他所見,換作是他也不願承認哪!
  只能說,同樣幾般年紀,還是在大漠上馳騁便好,什麼兒女情長皆與他無關!
  大笑幾聲,殷河一口氣暢飲整罈酒,惹得大家面面相覷,直道今日殷兄說不準發了什麼意外之財,竟樂得如此!

  輾轉幾個彎,輕如鴻羽的足尖點在一帳前,那人見四下無人,清冷的面容帶上笑意,不等裡頭人前來應,便逕自往裡頭走。
  進了帳,他隨意坐下,執起一旁的冷茶便要喝,此時一清脆聲音打斷了他,「等等……這茶這樣冷,入了肚恐怕受寒的。」聲音來自一女子,那女子眉黛朱唇,面容不施脂粉卻清冷豔麗,一身簡便衣裳一如營中其餘女子,唯一突出的便是那絕世容貌,與渾身紫系佩飾,很是獨特。
  墨逸看著她,不禁想起他當時問她,既然決定放下過往了,又何必佩著紫衣紫飾?可她僅是笑意不減地道,這早成了習慣,一方面不易改,另一方面更是要時時警戒自己是身處哪裡,又是為何而活在這紛擾紅塵中。
  那時他便不禁讚嘆,現下竟還有這般傲骨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氣度與堅毅……
  「在想些什麼?」女子邊問道,便往茶杯注入熱水,待得它涼再拿去給他。
  墨逸僅是聽她嗓音淡柔無比,便笑道,「沒什麼……雙兒今日可累著?」他站起身子,一把便將女子擁入懷中,汲取她頸間青梅似的芳香,似已沉醉。
  墨逸渾然無平時清冷淡漠的樣子,反倒如一風流悠然公子般,眷戀著軟玉溫香,雙眸微斂,幾無瑕疵的臉龐整個埋入她如瀑青絲中,不等對方回話,貪戀道,「方才遇見了殷兄,果然他仍是心思細膩,莫不是被他撞見什麼了……?」
  「不好……」這傾城女子便是殷雙。
  她原先笑盈盈地任墨逸攬著,直到聽見他的話,才倏地轉身,水靈大眼對上剛抬頭卻深情瞧著她的墨眸。
  「我知我知,可雙兒這般維護他……我可是會吃味的。」他淡道,眸中是溢出的情,話雖玩笑,可殷雙仍能聽出那真隱於其中的淡淡妒忌。
  殷雙忍不住淡笑,他本不是這般的人……還記得她初見他時,便想這人儒雅、瀟灑,一派清冷卻又豪情滿肚,豈如現在這樣活脫個霸道公子?
  「瞧你這樣說!不知是誰自己極力隱瞞著呢……」輕柔地捏了下他的鼻尖,細緻觸感惹的她又一陣失神。
  她知曉的,墨逸一切切失常,都僅對於她……因她也是,所有偽裝的面具,皆可在這人面前坦然卸下,能毫不保留地拋出最真實的一面……
  「是、是,雙兒都是對的,行了嗎?」輕柔笑起,他單手撫上她的青絲,凝視她如水般的月牙眸子,片刻不再言語。
  殷雙回以他笑容,心思卻飄移到外頭,微抿的脣仍掩不住心底的擔憂。
  而這一切當然被墨逸收近眼底,他只是收緊掌中的力道,將眼前的人兒懷的更緊些。


  其實教殷河也說不準,墨逸與殷雙兩人究竟是何時攜手。
  大漠之上,漫漫長日,殷雙的國色天香眾人有目共睹,大營中多的是正值盛年的翩翩公子,數日下來,暗許真心的人不在話下,明目張膽追求的人更是為數不少。
  即便眾人皆為女懷族一事憂心忡忡,卻無批評謠言因此而起。
  僅因殷雙的清冷自恃,及營中男子怎麼說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並非些不務正業的登徒子,僅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罷。何況不僅殷雙,營中亦是有三四個同樣貌美的女子已在營中覓得夫君,頗是佳話。而故眾人只當這是尋常小事,對於傾心殷雙的  那些人,其餘人也僅是抱持著興味等待發展。
  僅是從無有人知曉,早在數個日夜分秒中,殷雙早已芳心暗許給其中一位翩翩公子。
  問她自己也難以說準,興許是他日日的關心問候、無微不至的照料,或有意無意的淡笑與從容,亦或那張狂於沙場上的倨傲身影……太多太多,每個都令她甘願沉醉,不願捨去啊。
  他是那般溫柔,溫柔地令她感到自己終能有個依靠,能有個人得以安心的託付終生了。
  她一日也沒忘,那個細雨綿綿的夜晚,她正抱著一堆書冊要送進主帳中,雨沾著她的頰,髮絲貼於耳鬢,現在說來該是狼狽不堪……可她卻遇見了那早勾去她心頭的男子。
  他一身碧色衣裳,自雨中走來。
  遠遠望去,那人俊美如畫,直見他打著傘朝她走來,口中盡是不悅及心疼,「雙兒……這種天氣怎麼一個人在外,也不打個傘?若受寒了該怎麼辦?」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雙兒。
  隨後他彎下腰,一手抱去了她滿手書冊,另一隻打著傘的手便直將她圈入懷中,「失禮了。」墨逸勾起笑容,卻不見真的歉意,反倒笑意直達眼底。
  初次,她感到自己有無所適從的時候。
  羞紅雙頰,她只好垂首不語,任他攬著自己向她的帳子走去。
  爾後,在她的帳子中,她才知原來墨逸不僅儒雅,更是執著直率。
  是夜,他依舊溫文有禮,可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羞赧不已地聽盡這俊美公子的日日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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